第50章 禁忌
“两点半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，有足够时间把所有活人都弄残带走。另外三个驿站没有一个活口，为什么单单狼堡例外？”
罗南停顿了一下，冷静地说：“如果非要留下尾巴拖累我们，盘牙驿站明明是个更好的选择。”
把罗南的话细细琢磨了一番，领会到罗南的意思，罗西塔语气沉重地说道：
“是啊，把狼堡的幸存者护送到临水集，只用了半天。要是在盘牙驿站，一个白昼都不够，只能往南走，去黑石寨。”
“听说南边的驿道都被堵了，过不了，带着伤员绕山走过去，只怕赶到黑石寨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傍晚。”
“这样一来，游骑旅的一半兵力会被拴在黑石寨。”
“黑石寨和白果园的医师加起来不到十个，如果要救治伤员，就得从临水集和淘金镇调派。临水集的商队已经损失了一大半。黑石寨一旦出事，损失的就不是一个驿站了。几代人的努力，上百年的积累，加上班扬大人十六年的经营，全部得泡汤。”
“回来的路上，我跟一些幸存下的人讨论过，很多人倾向于认为是那道被点燃的烽火救了我们。虽然在临水集看不到狼堡的烽火，但敌人多少还是有点顾忌吧。可惜那些奔赴烽火台的硬汉都没能活下来，当时天太黑，也没人认出他们。”
罗西塔的分析很到位。
她的全局意识更是让罗南深感折服。
罗南抬手揉了揉眉头，收束思绪，小声发问：“当时尸鬼停止攻击，从后门离开狼堡的时候，你有没有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声音，类似战鼓声，或者，号角声？”
罗西塔摇了摇头。
罗南又谨慎地问：“那你当时有没有一种盲目的冲动，就好像受到不可抗拒的召唤，气血沸腾，强烈地想要冲破一切阻挠，打算跟着尸鬼一起离开狼堡去东边的某个地方？”
罗西塔打了个冷颤，“这个问题太瘆人了。”
罗南尴尬地笑了笑，有些后悔提出这样的问题。
因为话一出口，罗西塔必然会咬着不放。
罗南低头琢磨着要说些什么才能转移罗西塔的注意力，以回避被自己揭开一角的禁忌。
罗西塔看出罗南的心思，强势捧起罗南的脸，正视他目光飘忽不定的眼睛，“把你心里想的都告诉我，别瞒着我。”
罗南咬了咬嘴唇，硬着头皮问：“临水集到青石港之间只有驿站，一千多年始终没有形成规模的城镇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？”
“是因为……东边那个‘古战场’？”
“这个的回答不够完整。祖辈告诫我们不能去古战场冒险，是有道理的。不顾祖训擅闯古战场的人很少能够活着回来，回来的人大都疯疯癫癫，所以那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危险怪物，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。”
“我知道的事就不要重复了。说点我不知道的。”
“三年前，我在宗庙藏书楼翻到一本古籍，上面说是在古战场南部深山，有个叫‘万窟山’的地方。我追溯橡木盾氏族的历史时发现我们可怜的祖先曾经为了躲避巨龙，于青铜纪元末期迁徙到古战场，曾在‘万窟山’居住过三百多年。这个‘万窟山’后来有了个新的名字，叫做‘鬼谷禁地’。禁地的意思是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就像北边的断弓山那样。”
“断弓山只是沦陷之地，没有上升成为禁地，还有收复的可能。尸魁盘踞的地方，我们把它称为沦陷之地。‘万窟山’成为禁地，是因为那里盘踞着一位比尸魁更恐怖的怪物。”
“你是说，昨晚攻进狼堡的尸鬼受到了来自‘鬼谷禁地’的召唤？”
“狼堡后门外的山路连着一条通往‘古战场’的捷径，这个解释看起来是最合理的。只是那本古籍提到‘鬼谷禁地’那位发起召唤时，方圆两百里的活人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。狼堡就在这个范围内，照理来说，尸鬼受到召唤时，短时内活人也会迷失自我。”
“我当时很想自杀，不知道算不算迷失自我。”
“算了，我们不提这个了。”
“等等。我在你现在这么大的时候开始跑商，十二年里来来回回三百多趟，只知道东边有个活人勿近的古战场，却从来没说听过什么‘万窟山’和‘鬼谷禁地’。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猫腻，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“如果让民众知道这些秘辛，哪里还有人愿意在靠近禁地的驿站安家落脚。”
“这个理由够实在，就是分量……不太够。”
“好吧。接下来我说的话，你要有心理准备。要向我保证，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，包括父亲。”
“这么严肃？”
“当初我向老费舍尔请教这个问题，他也是这么严肃。还叫我以祖庵神明和先祖英灵的名义立誓，我说我跟祂们不熟，他要我以母亲的名义发了个毒誓。”
“你这是缺心眼……算了。你说。”
“我曾经问过老费舍尔，为什么将士们每天都在斩杀尸鬼，可尸鬼还是那么多，仿佛永远除不尽。老费舍尔说我们利用尸鬼训练士兵的同时，一个伪装成游骑旅的神秘部门在暗中养鬼。”
“……”
“城里的死者绝大部分被这个部门接受，运往荒野，投放到预定区域。他们把尸鬼的数量控制在一定的规模，借助山脉、河流、城镇、驿站、道路和田间的树篱将尸鬼军团切隔，一方面阻止它们高度聚合，一方面利用它们制衡其他怪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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